兩年前在中神要完成的一篇碩士論文,題目是「長跑屬靈經驗」。長跑對我來說,是人生歷程中有著重要的位置,不論是身體、心理及靈性都多方塑造了我。特別在靈性上,它常帶給我一種與上帝相通的不一樣體驗,所以我便以此入手,把我五年有限的神學訓練,加上文獻的支持,分析並總結了我對這課題的研究結果。
接觸長跑始於2004年,從最短的10公里,直到2010年膽粗粗地報名東京馬拉松,成為我的「初馬」體驗,難忘是那次到最後3公里吃光了能量啫喱,在缺糖情況下勉強完成。其實在2009年我也第一次完成了毅行者,跑步頓成了我的生活日常。當年讀到村上春樹的《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深深地對他所寫的產生共鳴。之後又讀了蔡東豪的《毅行出哲學》,我才發現原來長跑不單是一種運動,而且可以從中建構哲學。能夠讓他們從這課題寫出作品,應該是這種運動背後還藏著一層更深的意義,從而使他們反思出一些人生的道理、生活的態度。對我們已經認識上帝的人,同樣可以從信仰的角度,在過程中有機會遇見自己、他者、甚至上帝。
也許有人會問「長跑」最多不過是我們生活裡一種消閒的事,它跟信仰何來扯上關係。只是,當我們認真地檢視生命時,就會發現生活中每一個細節,其實都跟上帝有著緊密的關係,世上沒有任何事物不屬於上帝。記得在神學院裡的靜修時間,老師會帶領同學們在一呼一吸,在過程中靜靜地等候聖靈臨在。這讓我聯想到舊約聖經的希伯來原文,靈的其中一個意思就是呼吸。無獨有偶,當我們進行跑步,呼吸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沒有它就跑不成。假若我們可以在跑步裡遇見上帝,呼吸也許能幫助我們讓聖靈進入我們的內裡。
回顧我過去的20年跑齡,在不同形式的比賽中,以100公里或以上被稱為超級馬拉松的比賽,經歷比較深刻。認真地準備和應付時,就會相當痛苦,很多人都認為這類比賽不太人道,只是為了將人的極限徹底地搾乾。剛剛過去的一個多月,我在10月中旬參與了濟州的100公里山賽,爬上差不多海拔2000米的山峰,連續的爬升令人疲乏,更甚是連續千多米的下山路就花上不少體力。雖然完成了比賽,不過大腿肌肉被拉傷了。為了應付11月中的100公里毅行者比賽,我還拜託了友人的運動物理治療師去密集調理。雖然比賽前狀態已恢復了不少,卻沒料到一場長達14小時的雨,又把我打垮了,竟然要在終點前10公里左右棄賽。
不少人都認為我們這些跑者好像是自找苦吃,然而我卻會在每一次痛苦的經歷裡,思考上帝在耶穌基督身上為我們所承受的痛又是怎樣?難道主耶穌也是自找苦吃?當然不是,因為以賽亞書五十三章5節早以明言:「他為我們的過犯受害, 為我們的罪孽被壓傷。 因他受的懲罰,我們得平安; 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對比之下,我所受的痛苦算不上什麼。無可否認痛苦可以使人靈性脆弱,即使是主耶穌在客西馬利園裡的禱告,他也表達出一點人性的反應,只是他最終選擇順服上帝,坦然面對死亡的痛。但當人面對痛苦時,卻未必能像耶穌一樣,無論是身體或心靈都有機會跌入深谷裡。例如在濟州的比賽後段,那些沒完沒了的難走山路,都使我心裡不住發出咒詛。此外,在隊際的賽事,例如今次毅行裡,我就會在痛苦的時刻給了隊友不少臉色。
有人或會認為只要是天資過人的跑者,以上的狀況就一定不會出現。在我的論文的資料收集中,我曾經訪問了香港知名的山賽高手曾小強,他跟我分享了在UTMB大賽中的挫敗經驗,我們的結論是在上帝面前人只能謙卑,並且承認每個人都有其限制。主耶穌所面對、經歷、忍受並最終跨越的痛苦,相比我們在長跑過程承受的,實在難以相比。不過,儘管只是經歷這有限的痛苦,卻仍然給予我們契機去多一點體會上帝的心,與祂更加接近。
劉展宏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