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一個熱愛跑山群體所認識的瘋狂比賽,意想不到是隨著一齣講述這個比賽的紀錄片電影,竟然可以帶出了整個香港社會的熱烈討論,甚至連政府也提出要把香港打造成一個跑步城市。導演在其他的訪問中透露如何把大量的拍攝片段,花上三年時間和心血才整理出他所構思的最終版本。
如此難以想像的比賽為何會吸引到人參與?電影講述幾位成功過的「生還者」(這稱號表示參加者能夠在72小時內完成賽事),即使憶述過去痛苦的比賽經歷,仍然選擇再接再厲去參與。驅使他們繼續參與可以有不同因由,正如電影帶出一個訊息是不同人都在過程中述說他們個人的故事。不過,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在他的《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書中,曾經提過「痛是難免的,苦卻是甘願。」以我為例,作為一個長跑者,跟大部分長跑者都知道,這個運動必然帶來某程度的痛,能夠克服痛楚而繼續跑,只是我們都甘願去承受當中的苦。以下選取了電影中幾個較深刻的故事,即使他們甘心去經歷這些苦,但人總有其臨界點,面對這個關鍵時刻,有什麼因素能夠讓他們衝破關口而最終完成賽事。
Solomon是一個相當理性的人,無論工作或是比賽,他都會盡量用科學方法去替自己制定計劃,有時都相當過火,他的比賽企劃可以細緻到以分秒去精準計算,稍有差誤就會影響他的情緒。然而,正式比賽當日溫度比想像高,導致他比預定的時間落後不少,牽動了他整個人的思緒,達標的結果似乎越來越渺茫,令他陷入崩潰狀態,甚至想放棄。太太為了鼓勵他繼續堅持,就讓他聽了很多朋友支持他的口訊,沒想到他的心突然被這些訊息所打動,太太形容沒有見過這個理性男會如此真情的哭出來,這個突破讓他確認走下去是有意義。憑著這股動力,他不單完成了賽事,更只比原先起初計劃的時間慢了些微。
另一個令我有深刻印象的是阿邦。賽事前的十天左右,一次街上練習的意外,造成一道很長且深的大腿傷口,即使經過縫合都只是半痊癒狀態,帶著傷患他只能盡力去跑。始終這個賽事本身就會造成極大的勞損,在最後一徑鳳凰徑開始前,他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去到極限,在起點的休息處,他一拐一拐地爬下階梯,像半死的樣子。他本來可以放棄,但他卻說:「小強和Tom(該比賽裡最菁英的跑者)都已經棄賽了,如果他放棄就等於所有種子跑手都全退。為了他們,一定要繼續跑下去。」就憑著這股動力,在顛簸的大嶼山路徑上,繼續承受困難,竟然奇蹟地完成賽事,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生還者。
其實在我人生裡都有兩次山賽的棄賽經驗,全都因為覺得自己再走下去,好像再沒有意義。尤其是身體與心理上已經承受了相當的痛苦,連目標都失去,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放棄。在被稱為保羅獄中書信的腓立比書裡,他這樣說:「弟兄們,我不是以為自己已經得著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記背後,努力面前的,向著標竿直跑,要得上帝在基督耶穌裏從上面召我來得的獎賞。」(腓立比書3:13-14)即使保羅當時已經有為主殉道的準備,面對當前的痛苦,他選擇不回首,而是專心迎接前面的挑戰,盼望最終能領受從上帝而來的天上獎賞。雖然傷痛的經歷一方面可以磨練人的生命,但同樣都可以使一些人停滯不前,以致生命無法突破障礙而往前走。不只是保羅,假如彼得一直停留在三次不認主的困局裡,今天在地上可能已經再沒有教會。更甚是假如耶穌當天在客西馬尼園的禱告裡,不是順服父神的計劃走上十架,今天也再沒有基督徒。人生難免是有痛,但只要有清晰且有意義的目標,人就能夠甘心樂意去承受這些苦,不管是保羅、彼得、耶穌、甚至我們都能適用。對於未認識耶穌的人,人的終極就只有灰飛煙滅。但作為基督徒,我們所指向的是上帝為人預備的一個永恆終極。因此在這個「人生超長跑」裡,我們總不應該選擇棄賽,反而經過苦中熬煉,生命得到蛻變,就能迎向上帝給人的獎賞。
劉展宏醫生
本文刊載於:HKPES《職報》三.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