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y gentleman
職場與世界趨勢

「女權主義」標籤

李婧
傳媒工作者

走進電影院,聽到隣座的男生笑著對旁邊的女生說:「來看這電影的,應該都是女權主義者。」 那天是3月8日國際婦女節,電影「鐵娘子 – 戴卓爾夫人傳」在香港公映。

雖然是玩笑,不過三十秒內被一個人貼上標籤,還是讓我禁不住仔細想想,「女權主義」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抽象名詞,究竟是什麼?本想要了解歷史人物順帶一睹奧斯卡最佳演技,為什麼會和女權主義扯上關係?我們若要認識事物,性別這幅眼鏡應該何時戴上?

所謂女權主義,最直接的理解,其著眼點在一個「女」字,即特別強調女性應有的權利,並保護權利不受到侵害。人人都擁有權利,且這些權利都有可能面臨威脅。但「女權主義」呼籲,女性的權利尤其脆弱,更容易面臨來自男性權利的壓迫。細細體會,這是一個很積極的概念,強調主動出擊,似乎是要讓「女權主義」這個標籤發出如此聲音:「男性能做的事,女性也可以做到,並且完全可以做得更好。」

標籤是怎麼來的?提到女權,有一個名字不可能忽略,那就是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法國作家,女權運動先驅之一。她的作品《第二性》(The Second Sex) 堪稱女權運動的「聖經」。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曾經讀過這本書。後來有一次在巴黎參觀龐畢度藝術中心,那天展覽的主題之一就是女權主義,在朱紅色的牆上,有這樣一段選自《第二性》的摘抄:

“One is not born a woman, one becomes one. No biological, psychological, or economic fate determines the figure that the human female presents in society; it is a civilization as a whole that produces this creature, intermediate between male and eunuch, which is described as feminine. Only the intervention of someone else can establish the individual as an Other.”

這段話把「女性身份」置予討論的焦點,這也正是問題的根本。在女權主義之前,女性身份是如何確定?嬰兒呱呱墮地後,出生紙性別一欄填上「女」字,是否就完成了女性身份的認定?波伏娃認為不是這麼回事,如果我們的討論基於生理上的男女之別,那是誤入了迷途,走錯方向。女性身份是一個流動著的、不斷形成的概念,由整個社會環境塑造,以男性為座標中心來定義,在周遭指手畫腳中被動地成為了今天這個樣子。

從小到大,我們生活在社會組織中,不知要拿來多少需要填寫性別一欄的表格,白紙黑字的答案應該沒有變過,但其含義卻在經年累月中層層疊加。

天生是女性,亦或後天被成為女性?這個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影響我們思考問題的角度。從性別差異來思考問題,很容易導致簡單直接的結論,即消除差異,達到絕對平等。從社會角度來思考問題,則會複雜得多,我們會向制度發問,進而尋求每一個個體得到公平對待的權利,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從公共場所增加女廁空間,到提高公司高管的女性人數比例,以女性為討論焦點的社會議題層出不窮。無論持什麼意見,我們的理據應該淡化性別色彩,強調對人的尊重。

慶祝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做,這只是短暫的勝利,稍縱即逝。但尊重他人之決定,體恤他人之困苦,鼓勵他人之追求,卻會帶來比標籤遠為深刻的影響。

電影裡有一段台詞很震撼,它的對象是每一個人,而非僅是那些夢想成為「鐵娘子」的她們。

“Watch your thoughts for they become words. Watch your words for they become actions. Watch your actions for they become…habits. Watch your habits, for they become your character. And watch your character, for it becomes your destiny! What we think we become.”

文章原載於「格思」iQuest.hk – Quest Institute 的網絡事工。Quest Institute 由一群基督徒創辦,是香港政府認可的非牟利文化機構。